祖国在我心中 征文 听 雨

听 雨

江苏省兴洪中学

金化林

难得片时闲暇，在“休养生息”一通之后，刚想起身去逛逛，下雨了。豪情雅兴随流水而去．回归斗室，也只有自我解嘲道：好雨知时节,那么不好的雨，当然不会知时节了。好在本人一向淡泊风景，去的本意，也可能是无聊时的补充，原本也不是非去不可之事。这样想来，好像刚才走出斗室是多余之事，回归恰是正途，一念及此，也就坦然，也就随手抽出书本来，拥被而卧了。
不知过了几时，窗外的雨声变得清晰了，时而“滴答”，时而“笃笃”，时而“叮咚”，停了看书，倾耳细听，嘿！竟能分辨出檐间的雨水落在何处。
那“滴答”的是雨水落在檐前的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檐前的地上因年代久远，水泥便被早年的雨水打出了一个个窝儿，这窝儿好像专为盛今天的雨水的。你听，这一滴滴雨水，恰巧就落在那儿，发出既不沉闷，也不清脆的声响，它们是承继“先辈”的流韵，在人们烦闷的时候用雨水给寂寞的人世以警醒，还是发扬“先辈”的精神，一定要以柔弱的身体，穿透这坚硬的地面，让后人赞叹而崇拜？都不得而知，好像你不论问什么，雨水都会回答你：“是的”“是的”。
而那“笃笃”的响声，是雨水落在檐前几根横放的竹子上．这几根竹子是主人家什么时候放上的，干什么用的，也没留心，好像放久了。原先青青的颜色变枯黄了，光滑的身躯有了丝丝裂隙。这几根竹子不知从那儿来，想其修长的身躯，莫不是文与可画竹时的模特，如果是,也该流落到这儿了。当年，苏轼与文与可，一个画竹，一个作记，才使竹子名扬四海的．如今贤人早已作古，有何人去绘尔形，有何人去咏尔姿?“竹杖芒鞋”已是明日黄花了。落寞其间，也该是适得其所了。
或者不是，是板桥先生的手中竹子了．“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杆”.我分明记得板桥先生是携你而去了，在苍茫烟波中，你伴先生游戏人生的，怎么?是板桥先生重入红尘，弃你而不顾，还是天地之大，现今已无板桥先生垂钓之地？“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廓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是不是板桥先生也学苏大学士，见满山竹子而丢弃你去挖鲜嫩的笋芽了?世道变了，你的虚心，正好省了砍伐你的小人许多力气，轻轻几刀，就将你的凌云身姿委与泥尘了．如果你是包藏祸心，如果你是满心毒液，些须小人，避之犹恐不及，何敢在你面前持刀弄斧？只是不论我怎样问，竹子都好像在答：“对，对，对”。


那“叮咚”的声响在变，时而“叮叮咚咚”，时而“咚咚叮叮”; 时而“叮叮叮叮”，时而“咚咚咚咚”．我知道那是雨时急时慢所致。早年建此房的主人可能不甘于寂寞，在檐下挂一饰物，俗呼为“檐马”，其实与马形相去甚远。在相应的地上，放置铸铁制成的多孔盖片，以覆下水道，可能是防异物入下水道而淤塞吧，风急雨猛之时，声响便繁密而宏大，真有点＂铁马冰河”之气势，刚念及此，我心中便陡地一沉，当年“一树梅花一放翁”的陆游，晚年竟然“僵卧孤村”而听雨，难道雨声只响在穷困潦倒人的耳畔么？还是打住吧！
也可能是雨声是无情物，听的人不同，才生起无端的遐想;也可能是境遇不同，雨声殊异吧：少年听雨，红烛罗帐；壮年听雨江阔云低。这是蒋捷在听雨吧。同是听雨，我处壮年,虽居斗室，然四壁坚牢,非地震不能动也，比蒋捷的江面客舟要安全许多了，再念及李白杜甫诸伟人都因舟因水而死，而我却在陆地，我何忧哉？一念至此，心境空明，四望户外，觉天之高远，气之清新。再听雨声，一变而缓,而细，而轻，似情人絮语，如故友诉衷肠,多美啊。人生无此，何能卒章？不信，你听听这雨声！


其实雨声之美，古来有之，今贤也曾颂扬之.余秋雨先生就写道：有多少个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悔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读《三国》的人都知道,雨水拯救了一个朝代。当年的葫芦谷如无一场大雨，司马氏的晋王朝将从历史上失踪矣．我希望今日的司马氏在祭祀祖先的时候，别忘了祭一祭那一场雨，听一听司马氏父子在雨中长声而笑，同时也听一听诸葛孔明的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雨声流响到唐宋代，就有了色彩。“好雨知时节”，不是诗圣在吟唱么，而且自豪地预言＂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应该是太平时节的雨水了，不然也不会“天街小雨润如酥”的了。当然了，宋代的听雨就更准确具体了。“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试想，这雨声不是有色彩了么？
雨还在下着，“叮咚”、“笃笃”、“滴答”，似乎并没有因我胡思乱想而改变，好像我是否存在，与它无半点关系，一任地滴在檐前的水泥地上、枯黄的竹子上、不是马的铁马上。你听，它声响依旧:
“滴答”、“笃笃”、“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