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妈 你走得太快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还有10天就是清明节，我正在京补牙，补牙得一周－次慢慢搞，急死我了。我要赶回江西老家祭母亲。我老梦见睡在土里母亲，见她总在外面不回家，我到处寻就是寻不着。偶然一现，她又不见了。我哭着惊醒，才回神，这是和慈母梦中相见。每到清明，7月半，正月15，我无论如何是要去母亲坟前祭祀，我觉得，母亲睽睽之中需要我寄话语去，寄钱去，怕她少了什么，祭祀了，我心才踏实。       我母亲是十分忠厚，贤惠，善良人。父亲封建社会大男子主义，常说“女人是匹马，不骑便要打”。动不动暴力，打人甚至打到外婆家去。母亲爱吃辣椒，父亲不吃，也强调母亲也不得吃，为这事常吵架。－天，母亲弄了点辣椒，吃饭时正好父亲来了，母亲匆匆把盛有辣椒的盘子藏桌抽屉。谁知瞬间还是被父亲发现，他猛地从抽屉拿出往天井里摔，母亲－声不哼。父亲对我照样奉行“不打黄金教不成”歪理。我是他唯－儿子，照打不误。母亲痛我，忍气吞声，但－见父亲打我，她会拚着命顾我，说要打就打我吧。我5岁那一年元霄节，人们都出门看灯会，父亲偏逼我读书，我哭着不读．他厉害的“五子脑”己把我后脑敲出了大包。我母亲心痛得在－旁抹眼泪，又无法解脱我。她只好向邻居求情去我父亲面前讨保，才让我和邻居阿姨一块去看灯。我一听准保，像救星到了，急匆匆往外跑，妈妈偷偷送双新买鞋我穿。我听到外面锁呐锣鼓声，急忙忙穿新鞋，不知是用力太猛，还是新鞋那么不牢固，后蹭一蹭就开口。我又懵了，准备又挨打。母亲赶紧拿出旧鞋我换上，悄悄和阿姨说了句什么，阿姨迅速拉我就往外跑。
       我7岁时，父亲病逝，母亲才34岁。过着极其艰苦时日，真有渡日如年之感。母子俩住在一幢老式破土屋里，屋上瓦被叔父抽走一些换米吃，刮风下雨，屋里到处漏，床上是10几块木板垫禾草，－床又硬又旧破被，我天天缩在母亲怀里睡。一盏小油灯，灯蕊是草心，一小盆糠火，母亲抱我坐，听我背完书，总要亲吻我一阵。很是陶醉，自言自语一番“都说我崽漂亮，这蠢子漂亮呀”！村里人见我孤儿寡母太可怜。有人上门为母亲说媒，我不知何因，生死不肯，一边劈柴－边说，“谁来我用刀劈死谁”！那时正值统购统销，村里常饿死人。我家定量买不起，母亲就让些与别人。母亲咀里常念叨就是这没有，那没有。我对母亲说，我很快会长大，慢慢会有的。母亲听了很安慰。
       我虽是在温柔善良母亲抚育下成长，可儿时淘气天性时有发生。可她痛孩痛到一定份上。可说从未打骂过我，实在不得过时也是像征性教训教训，多数是说服教育。有次，村里一女孩不知怎气了我，我追着打她，她家很穷，穿的衣全是破片补的。我追上后，一把抓下，把背后全抓破，肉给露出来了。那女孩妈拉她来我家告状。我母亲一个劲向她家长道歉，在我头上看似很重，其实轻轾轻摸了一把，一点不痛。只见她瞪我一眼，严厉却轻轻教训“还不赔礼”！我父亲野蛮军伐作风我恨死了，母亲的温和善良影响了我一辈子。我4个小孩无一挨过我打，我努力建设了温馨，民主，亲和力之家。后来当领导我也坚持母爱情愫，班子和群众关系挺融洽，在和谐中开拓进取，共兴事业。
        后来，村里照顾母亲学了接生（助产士），每接出一孩子，可得2元。勉强可维持母子生存了。母亲接生也很苦极了。管15个村子孕妇，横直10里地远。每年200多人怀孕，她初检，复检，宣传妇幼保健一丝不苟。生孩子又往往深更半夜，无论风霜雨雪，她是随叫随到。那时孩子出生还怪，出生时间相对集中，有时一晚上有两村人生孩子，上半夜忙东村，下半夜忙西村。母亲那时没睡过几天好觉。有时半夜刚把我偎暖和，请的人又来了。黑夜里我见过母亲泪水哗哗，帮我把被子窝了窝，拍了拍，然后吻我一下便毅然走了。三年困难时，粮食一直紧张。农村那时很艰苦，有的产妇家断粮，母亲自己不吃，把仅有的菜饭用手巾包好带去孕妇吃，说产妇有这点饭，生孩子会力气大。我那时靠母亲抚养，没那亲戚问我们。念小学，竹履当套鞋，雨雪天，母亲把破秣子塞我书包里，到学校再换上，回家烧热水为我暖和。1955年，我去县城读高小，母亲好不容易花0，85元买了支“新华钢笔”，里边橡皮胆，买5钱一包蓝粉泡化着用。为省钱，总把蓝水泡得淡淡，一包当两包用。那时学校2分钱一平小碗饭，我只能吃2小平碗。大同学，星期天能回家砍柴卖钱，一顿吃6，7碗。每逢周末，母亲把锅青菜大米煮一阵后便分开。米粥留我吃，自己净吃净菜。   
       我小学毕业了，是村里唯－才子。在家种田，作记工员，在村里教民办小学，后到大队当会计。因舅父买过2月伪乡长当，父亲曾是伪巡官。反右斗争开始，我本保送上中学退回了。在家做会汁计也不成。但我会写作，在报上投稿小有名气，较大胆的公社书记用我之长，把我挂公社农场，常借去写材料。这时母亲对我交待最多的话是“忠厚传家久，奸猾眼前光”。勉励我好好作人，认真做事。到17，8岁时，农村青年谈婚论嫁。我参加了大队业余宣传队。有位女孩被母亲包办说给了大他10岁在部队军官。她是我小学同学，当时两人玩得很好。母亲深怕儿子落入情网。一再叮嘱，做人一定要口稳，手稳，身稳。母亲教诲是圣旨，我们一直保持同学友情了。
       母亲吃苦太多，正当日子好点，她得“中风”病，一边在产妇家包婴儿，－边口角歪斜，右半边肢体瘫痪。卧床2年。时年54岁。母亲逝世时，我正在奉新县甘西公路鼎湖指挥部当会计，一接电报，我蒙了，那时山里交通不便，只好疯了似的夜奔山路，后借辆自行车，骑一百多公里。那时正值8月炎热天，连母亲面都没见到。我在新坟前只会嚎淘大哭。成了终生遗憾。邓小平复出，我获得考试机会，当上国家干部走上领导岗位。我孩子长大后。我要二儿考医学院，从事心恼血管专业。儿子争气，在上海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又去美国拿了博士后，是治“中风”病专家了。总算可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母亲，在天真有灵的话，让我们曾相依为命的母子多有些梦会吧！儿子虽60多岁，可时时都在想到您。想到哪年哪月国家百废待兴，封建残余仍压迫着穷苦人，在母亲身上有多少的不应该啊！应当说，我和社会欠母亲那代人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