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获奖征文优秀奖 当年他打起腰鼓

清明获奖征文优秀奖

当年他打起腰鼓
李玉明

十年前的一个深秋,我到一个边远的小镇上去拜访一位老者,是他,在我年少的心田种下有关军人的种子.穿上这身国防绿,从一名战士到一名共和国军官,我眼前总是飘着这位校外辅导员---传奇老军人的种种故事.
那个深秋,我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走进古朴的街道,向那依河而建的敬老院走去.
当年,他曾打起腰鼓---那年10岁,河南老家大旱,为了活口,他父子俩随着镇上的戏团开始走南闯北,他清楚的记得,离开老家时,母亲那哭红的双眼.从此,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搭起台子,讨点赏钱,勉强填饱肚子.当年他在戏团里打腰鼓---他曾在我们的课堂上侧着身子,两手做敲击状,嘴里还“咚咚---”地响着.
兵荒马乱,哪有人有心思听戏.戏团举步维艰,终于无法维系,解散后,父子俩踏上了回乡的路.在浙江四明山附近,积劳成疾的父亲病倒了,他曾跪在地上,只要谁把父亲救了,他愿意做牛做马.但还是没有等到好人.在一个深夜,父亲离他而去.
在四明山游击队他才找到了光明,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从此,他走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吃过草根、树皮.打仗的空隙,在敌人触及不到的大山深处,点着篝火,他曾打起腰鼓,又唱又跳,让空寞的山沟有了欢笑;也曾在病号的床前,打起腰鼓,激励着战友挺过难关.
大大小小打了无数的仗,打得解恨,打得过瘾.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有些人把棉衣倒上了汽油,点着了在他们刚刚占领的城市里满街的游行.他知道,以后不用打仗了.解放了.
解放了,没仗打了,那就回老家看看母亲吧.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在老家的母亲还好吗?他想到了母亲送他离家时那哭红的双眼.
他急急忙忙的赶回老家---母亲没有---只剩下那坟头上艾艾白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再也没有离开过老家,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镇.部队来找过他,他说,仗打完了,回去干什么?他想守着母亲,守着故土.在他执意的要求下,他复员到了老家.做了一名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多一块打过仗的战友来找过他:城里有高楼,有小车……然而他没有走.
那个在我年少时曾在课堂上讲的眉色飞舞的老人,已垂暮之年的他还好吗?他还记得那个在台下把小手拍得红红的、嘴张的大大的,曾做少先队员代表向他献过花的那个小小的我吗?
在青石板的尽头,一个敬老院里---那个棋盘前下着棋的那个老人,岁月已在他脸上刻满沧桑---
“老爷爷---”
他静静地把目光从棋盘上移到了我的脸上,当看到那身绿军装时,眼里充满了慈祥---然而,没多久他就把目光移到了棋盘上.
我把那束康乃馨轻轻得放在了他的身边,悄悄退了出来.
记得,那时离开小镇时,正下着小雨,雨滴打在青石板上嘀嗒作响……
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也人到中年.清明那天,我带着自己的孩子走向那静静的烈士陵园,走向那已到另一个世界的老人---当年,他也曾打起腰鼓,活力四射……
当孩子静静听完这个故事,久久地向那座高大的墓碑望去,两眼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