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公牛》 拥抱这醉人的狂怒

 “我宁愿听到欢呼声，当我在念莎士比亚。马，马 ，马，我的王国是为了匹马。我已经有六个月没有赢过一场了。没有人知道我是活着的，我宁愿同甜蜜雷比赛，那件事，拳击台，就是一场戏。所以给我个舞台，让狂牛发怒战斗，我知道我能打而我宁愿不用说的，那才是娱乐。” ——《愤怒的公牛》　　

    你说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吗，你在跟我说话吗？你说，看一部电影，要抓住其核心和本质思想？你怎么长得跟我的语文老师一样有着，有着一张被蜂蜜和毒药浇灌得失去人形的嘴巴，脚步像奴隶一样迟钝不决，穿着如同中世纪的传教士。当思考方式和写作成为一种技巧和公式，你死了，你死了，但愿你已经死了。我的愤怒是我的通行证，我的贪欲是永不枯竭的源泉，我的罪恶是世纪末日之前最后一声呐喊。好了，好了，现在张开你的内脏和爪牙，来攻击我，诋毁我，折磨我，然后当戏最终开场之际，硬币坠落之前，毁灭我。

         我开始学习用小标题分段来写。 　　

    一个男人应该是怎么样的？我不愿一一枚举，只想直切主题。　　

    杰克拉莫塔（德尼罗饰演）是被人称为狂牛的世界拳王，无论是在台上台下，他都难以抑制自己无时无刻蠢蠢欲动的拳头。杰克的一生充满暴力，他似乎除了吵架、威胁、打斗之外就无法与人沟通。他的两次婚姻，尤其是第二次与维琪（Vickie），几乎是家庭暴力的典型写照。与他最亲密的人是哥哥乔（Joey），曾经是他的经纪人，但后来由于杰克的猜忌，杰克几乎把他哥哥打死了，也逐渐与之疏远了。而且，杰克在伤人的同时，也把怒气向自己身上发泄，最终导致所爱的人都离开了他，自己沦为酒吧中的脱口秀小丑，以朗诵电影戏剧台词谋生。　　

    然而导演马丁科塞斯所拍出来的和德尼罗所演出的绝非这么一个励志拳击片简单，整部电影的摄影美轮美奂，以高超的技巧贯穿，9场拳击比赛经由马丁的设计变得富有生命力，拳击的暴力与野蛮被揭露得淋漓尽致并充满迷离的诗意。　　

    实在是超乎想象，当我看罢全片，不由得认定《愤怒的公牛》必定是马丁最好的作品。　　

    有个女生曾经跟对我说，当时我看《愤怒的公牛》，就一直觉得这个罗伯特德尼罗怎么长得像个一个我认识的人阿？后来接着看，原来跟你像，特别是动作，有时候是个性，毕竟你们都是狮子座。　　

    真是受宠若惊，我凭什么和这个强悍的男人相提并论呢？　　

    果然要谈这部影片，最佳方案便是紧随这个男人，追踪他的每一个线索。　　

 狂牛　　

    影片的开头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眼前横拉的是属于公牛的舞台，镜头前方的构图是三根类似栅栏的绳索，拳击手独自一人在舞台的边缘热身和挥拳，随着伤感虚幻的音乐《乡村骑士》的牵引，镁光灯照耀下的黑白舞台竟令人产生恍若隔世的错觉，萦绕的朦胧白色尘埃仿佛梦想与现实的错位。诺大的舞台，他偏偏只占据边缘的位置，在被放慢的镜头中来回踱步，出拳收拳，好似义无反顾地走向宿命的卓绝。从片头的第一个场景即预示了他英雄一样辉煌却荒凉的悲剧命运。　　

    另一个场景，在他最后与甜蜜雷的比赛中，当双方已经筋疲力尽的第十三会合，杰克放弃了进攻，任由对方暴风雨一般的重拳落在自己的脸上，却依然保持站立的姿态，挑衅似地刺激对方继续进攻，最终比赛终止，杰克凭着那张几乎被打烂的惨不忍睹的脸笑着冲甜蜜雷大笑，以胜利者的姿态吼叫：“你没有打倒我，你永远都打不倒我！”那一瞬间他的气势无人可当，风光无限。　　

    片中的暴力镜头常常给人一种错觉，在极端风格化的暴力之中你可以看见挥舞的拳头在剪切镜头中明快有力，既可以像纪录片一样残酷而直接，有时在放慢的镜头和忧伤的音乐又中显得诗意无穷，一种难以言表的暴力美学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征服观众，令人很难不怀疑导演全力用某种迷人而神秘的方式在展示杰克的暴力中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其用意在何处呢？大概可以说是“愤怒”，这份愤怒可以是男人的尊严，也可以是社会的愤怒，在光影陆离的暧昧质感当中，你无法确切地抓住这种意识的形态，在黑白影像的性感质地中，你我只能隐约感受到男人无处发泄的愤怒和压抑的感伤为其根源所在。　　

    正如片名，杰克就像一头狂牛，发怒时其强大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另一方面有时他又脆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与生俱来的固执个性决定了他在通往世界拳王路上的艰辛，从不向势力低头的他，虽实力卓群却始终无法获得拳王挑战赛的资格，无奈之下只好屈服故意输掉一场比赛，在试衣间里他在导师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同时在日常生活中，杰克的控制欲极强，几乎想要控制身边人的每一个行动，甚至容不得妻子去跟其他男人稍微亲密的交往，因此即便他是全心地珍爱自己的妻子和亲人，也是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最亲密的人。　　

    绝对的权威和脆弱的自尊心如同不可分割的矛盾交织在一起，他怀疑妻子有外遇，神经质地质问自己的哥哥是否和妻子有染，无法控制的冲动和无节制的暴力终于逼走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你也可以看到在如杰克威胁妻子要杀她，过后不久就道歉：“亲爱的，别这样，我们可以当朋友啊，对不对？”影片后面，他怀疑维琪不忠而殴打她，然后又熄灭怒火，低声道歉并劝说她留下来。这些家庭和解段落同拳场段落相呼应，比如打败当时的拳王色顿（Cerdon）之后，他走到对手的角落，用力拥抱他。导演在片中还强调杰克的自省和自虐，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他也伤害自己并立刻反悔，以此为他对杰克的同情作证据。　　

    马丁从来就没有明确地在片中回应“愤怒”的意识形态，在黑白影像中，他到底是批判这社会上无处不在近乎泛滥的家庭暴力现象，还是对杰克的暴力持欣赏和宽容理解的态度呢？他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或许马丁过于宠爱这个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击手，过于迷恋营造和拍摄记录下这种畅快又诗意的暴力。全片对暴力的态度十分暧昧，它从未直接谴责杰克这头“愤怒的公牛”，反而以一种迷人的方式表现他的暴力。不确定的主题充满其中，任何人都可以各取所需，不需要害怕自己的理解偏离主流，让人思考，让人享受，迷醉其中，《愤怒的公牛》魔力正在与此，影像的意义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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