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历史叙述——从《郑伯克段于鄢》看历史叙述的虚构

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 作者:教育文稿网  来源:教育文稿网  发布时间:2008-10-31 20:37:19

《郑伯克段于鄢》是一篇颇为经典的老文章了,几乎所有的古代文学选本都会将此文收入其中。究其原因,大概文章的本意还在“以德服人”,重在讽教世人。而郑伯兄弟之争直到兵戈相见,甚至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则不幸而成为历史的反面教材。文章的好处自不必由我来讲,史家克制的叙述策略只将事件的缘由与结果和盘托出,不动声色中借“颖考叔,纯孝也”的言行举止,将史家之心计展现无余。文章结构也首尾呼应,历史似乎真的如史家所希望者那么圆满,然而文字却又在细微处透露出文本内在的危机,它足以颠覆史家对于历史的完美想象,这颠覆也撕破了全文讽教的寓意,当然也让我们惊出一身冷汗。

其实,对文本的颠覆全在一个字上,即“初”字。文章以“初”字开始,又以“初”字作结。前一个“初”字为时间的开始,事件的发生。这开始并不美妙,兄弟、夫妻、母子之间的关系冰火两重天,一切矛盾都得以积蓄,而中国历史的文字记录也在一场家庭的内乱中展开大幕。它赋予我们一种特有的荒谬感。历史中史家的记录总是需要一种严整的逻辑,符合天地之大德的圣人古训,但古训下面遮蔽的却是无穷的欲望,文字不幸成为这欲望的载体。遗憾的是这欲望不是以一种正面的方式表现的,而是以一种被压抑的形式记录的。罗兰·巴特总是在文字的缝隙中发现古典主义文本内在的欲望,我们也在经典历史文本的文字罅隙中看到了个人权利欲望的无限展开。

历史似乎就是暴力的展台,无论春秋的微言大义多么富有力量,都无法阻挡历史中的具体角色展示自己的暴力本能。郑伯兄弟及其母亲则把人的这种内在暴力性赤裸裸地披露在我们眼前。除了惊叹无语以外我们几乎束手无策,听凭暴力的双方将这场家庭悲剧演完。史家总是一厢情愿,他们似乎真的相信暴力的终结也就是唤起人性良知的开始,他们似乎也真的相信榜样的无穷力量,颖考叔这位不断为后人所提及的正义的化身就这样进入了历史的神话,并演绎着那圣人德行的神话故事。一切都在他的操纵下获得了圆满的解决,尽管他也在盗用语言的名义,在逻辑上偷换概念,但既然目的是如此的纯粹,这盗用也自然就获得了价值上的合法性。而历史也在史家的叙述中真的“和好如初”了。难怪前人感慨道,“左氏以纯孝赞考叔作结,寓慨殊深。”(见吴楚才、吴调侯《古文观止》)

但这结尾的“初”字却露出了马脚。这“初”的确是圆满的意思,也是这圆满压抑了时间开始时的那一恐慌、混乱、纷争、暴力相纠缠的时刻,时间的开始因此而为空间的价值评判所替代。但这“初”的时间意义并不是被取消了,只是被遮蔽了。当时间再一次显现出其循环的本能时,“初”的另一个含义就会被揭示出来。郑伯母子真的和好了吗?时间开始时的一切难道不会再一次降临到这些对权利欲望有着无限渴望的人的身上?而历史不是通过现实一再证明这和好如“初”的虚伪,还有那真实的暴力欲望的绵绵不绝吗?进而言之,历史的叙述者真的相信那和好如“初”的价值想象?还是真的在通过这个“初”字暗示着暴力的循环?

记得在《镜子与七巧板》一书中,杨周翰先生慨叹历史叙述与文学叙述的纠缠不清,历史的想象性、虚构性往往不逊于文学,甚至更加过分。史家的意识形态想象真的很可爱,但文字内在的空白却在颠覆史家道德意识的同时,也给予我们以想象历史的空间。

 

(作者系北京航天航空大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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