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再别康桥》试释 廖钟庆

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 作者:教育文稿网  来源:教育文稿网  发布时间:2008-10-31 20:35:10


廖钟庆

On Xu Zhimo's “Farewell again to Cambridge!”   

Liu Chung Hing

一、

1795年,是英国文学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一年的9月26日,诗人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与他唯一的妹妹多罗茜(Dorothy Wordsworth)搬进了由友人裴尼先生(John F. Pinney)无偿提供的在多塞特郡的雷斯唐农庄的住所(Racedown in Dorsetshire),一方面,诗人华兹华斯结束了多年飘泊无依、到处寄居的流浪生涯,另一方面,他挥别了烦嚣的伦敦,并且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真正的家,让他的诗歌创作生命重新找到了据点。两年后,华兹华斯和他的妹妹多罗茜从多塞特迁到Somerset的Alfoxden,最后在1799年12月定居在卡斯米尔的“鸽舍”(Dove cottage at Grasmere),华兹华斯才真正重新回到这个曾长期滋润了他的幼小心灵与养育了他的绚烂诗情的湖区。在这个地灵人杰的栖息之所,诗人得以再出发,重新开始营造自己的精神家园。但是,比这个更为重要的是,同年的秋天,诗人华兹华斯和妹妹往访恩人裴尼先生,在他的家中,结识了当时比华兹华斯远较有名的诗人兼评论家柯尔律治(Samuel T. Coleridge)。柯尔律治和华兹华斯兄妹的频繁亲密的交往要在1797年他亲自到Alfoxden去拜访华兹华斯兄妹之后(根据Everyman´s Library 的S. T. Coleridge Poems一书里p.78的记载,柯尔律治全家在1796年年底搬到在Nether Stowey居所,同书的《年谱》记载,1797年3月华兹华斯来访,他在6月到雷斯唐回访,7月华兹华斯兄妹与另一诗人Charles Lamb一起去拜访柯尔律治。7月之后,华兹华斯为了住得更靠近柯尔律治在Nether Stowey居所,已由雷斯唐农庄搬到Somerset的Alfoxden,两家相隔仅仅是三英里多!),他们谈诗论艺、一起进餐、喝茶、散步、写诗,并互相鼓励和彼此之间为对方的作品提出建设性的批评。从1797年至1798年,这一整年,根据柯尔律治自己对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的描述是如此:“三个个体,而一个灵魂。”(Three persons and one soul)(注一)由于这一整年的持续谈论和经常作长长的散步(根据多罗茜的1797年与1798年的《日记》Journal所载,他们常常是在朗月的光辉下散步),这样过了一年,也就是1798年,这两位曾在剑桥大学学习而又对剑桥彻底失望的诗人华兹华斯和诗人柯尔律治,便合作出版了他们的诗歌合集 - 《抒情歌谣集》(Lyrical Ballads)。两年后,1800年诗集再版,华兹华斯加写了一篇序文。这一集一序,开启了英国浪漫主义的来临,并影响英国文学超过两百年。

1920年深秋的11月19日,在伦敦国际联盟协会席上,徐志摩结识了狄更生先生(Galsworthy L. Dickinson)、林宗孟先生和他当时只有十六岁半的女儿林徽因。(注二)那天,林宗孟先生演说,狄更生先生做主席。这次的相遇与相识,不止改变了徐志摩一生,也点燃了中国浪漫派诗歌的火种,并让现代中国诗歌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年代。徐志摩第二次与狄更生先生相遇是在林宗孟先生的家中喝茶,当时徐志摩正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已近半年,这跟他当初结束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业,横渡大西洋要到英国剑桥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从学于哲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的初衷相违,所以,这个博士课程对他而言,根本可说是意兴阑珊之极!由于得到狄更生先生的热心帮助,徐志摩终于获得了剑桥大学王家学院(Kings College)特别生的资格而在那儿修习。剑桥,也就是徐志摩诗文中所说的康桥,是他的精神家园。两年的剑桥学习生涯,他在他的散文《吸烟与文化》中如此说:“我在康桥的日子可真是幸福,深怕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那样甜蜜的机会了。我不敢说康桥给了我多少学问,或是教会了我什么。我不敢说受了康桥的洗礼,一个人就会变气息,脱凡胎。我敢说的只是 - 就我个人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除此之外,这里有他的盟誓,这里有他的梦……。离开剑桥,返回中国的六年后,1928年的初秋时分,徐志摩重访了剑桥,在回国的归途船上的11月6日,他写下了他的传世名篇《再别康桥》。《再别康桥》是现代诗歌中公认的佳作,是一首多层次的诗,寄意深远隐晦,不易解读,在诠释这一首诗之前,让我们先来欣赏这一首名诗。

《再别康桥》  

徐志摩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二、

《再别康桥》是一首英国民谣体(ballad)体裁的抒情诗歌,它具体地充分体现了一种情理交融、主客合一的诗歌理论,也就是说,徐志摩在这首诗里,将康桥客观的自然风光与诗人的主观沉思想像,通过一个不断锤炼消融的历程,而最终紧密地结合起来以达至一种高度的冥合。显然地,这首诗的独特风格,深深受到华兹华斯的诗歌以及他的诗歌理论的影响。徐志摩相同风格的诗还有1925年所写的《秋雪庵芦色》与《在哀克刹脱教堂前》二诗。不过,《再别康桥》这首诗的韵脚已彻底摆脱了英国民谣体abab押韵方式,与单数诗句抑扬四步格(iambic tetrameter)以及双数诗句抑扬三步格(iambic trimeter)交替转换的机械性(注三),而向传统中国诗歌歌行体的韵律回归,并以深具中文特性的音顿、意顿的方式取代了英诗机械化的抑扬四部格与抑扬三步格的迭相交替。

全诗分别以六小节去展开。第一节一开始便点出了三个最重要的意象,一个是“静”,一个是自我意识的“我”,和一个是诗人要作别的对象–西天的“云彩”。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说过,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The spontaneous overflow of powerful feelings.)并且,这些好诗都“导源于宁静中回忆所得来的情感”。(It takes its origin from emotion recollected in tranquillity.)(注四)“静”,客观地言之,是离别时康桥的主旋律,但主观地言之,则同时也是诗人徐志摩创作这首诗歌时的内心宁谧境界,这是客观的自然景致与主观的心灵活动的密切同一,(这在下面的诗行中仍会进一步充分地展开,他透过写今晚的康桥的宁静来全面彰显诗人的内心世界),所以,诗人的归来与别去都是“轻轻的”。“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是南北朝梁代江文通《别赋》里的话。离别的情绪,当然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这种强烈的感情就是浪漫主义诗歌所要凸显的所谓属于自我的真实的感情。自我真实的感情背后的“自我”,在浪漫主义的诗歌中,完全充尽地提升到君临于一切之上的地位。是不是正因为这自我真实的强烈感情的真实呈现,浪漫主义诗人的诗歌才能真正引发出我们的真实共鸣和强烈地感染了我们?西天的“云彩”有特指,诗歌的标题是“再别康桥”,事实上,诗人这次要告别的却是黄昏暮色中永恒停驻在康桥的西天上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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